【贺红】心理医生（下）
接上
3月16号 星期六
再次见到红毛，他的状态看起来更差了，他似乎很久没有睡觉的样子，双眼布满了红血丝。
我劝他注意休息，他很诚恳的答应了我，可我依旧不相信他会让自己的作息规律起来。
我们继续上次的话题，我告诉他如果遇到不想说的就停下来。
他说他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，“自从我发现我的目标是贺天以后，我改变了计划。我接了活儿去找他茬，他认出我来了，我在赌他会不会救我。”
我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，红毛的病症不是因为他长期卧底的原因，他的焦虑不是来自那里，而是——
“你们在一起过？！”
红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。
我的天！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。
红毛看着我继续开了口，“我们高中时差点在一起。我在高中时因为爸爸进了监狱的原因而痛恨这个世界，不愿意学习，整日只知道打架，那时候觉得只有打架才能发泄我的情绪，所以我招惹上了贺天他们。我和他们打了一架，之后贺天开始无止尽的找我麻烦。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厌恶我所以没完没了的烦我，后来渐渐发现他表面看起来总是欺负我，实则想着办法给我塞钱，他知道我当时的处境。甚至连让我帮他递个条他给我钱这种蠢办法都想出来了。其实他总是这样，总是用暴力来掩饰自己的温柔。”
“你大概是第一个说他温柔的人”我很难想象传闻中的那个冷血阴沉的贺天温柔起来是什么样子。
“是啊，谁会相信呢。”他将目光撇向一边，“他救了我，带我回去，质问我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。我当然没有说实话，可是他相信了，他一直很相信我……”
“如果你不愿意提的话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”我出口阻拦，似乎一提到贺天，他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稳定。
他深呼吸了两下，告诉我他没事，“让我说完，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事，我只想，把它说完”
我只能让他继续，事实上我很担心他现在的状态，他更需要好好休息一下。
“我们一起处理过很多事情。我为他挡过枪，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，可是我身体就那么扑过去了，他提出在一起的时候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我在骗他我一直在骗他，我所有的计划都是针对他和他哥哥，我最终会把他送进只有一扇铁窗的牢房里。最终我还是答应了他，我……太懦弱了。”
我安慰了他好让他情绪稳定一点。可实际上我自己的心情也十分复杂，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。我不敢想象他爱着贺天却还在继续任务时心理该有多煎熬。
下午的阳光照的人刺眼，他起身拉上了窗帘，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。
“我杀了他哥哥”他有些艰难的继续开口，“这是任务，即使我很抗拒可我还是下手了。卧底不止我一个，可藏得最深的只有我，只能我来动手。我一直坚定着我是对的，即使我爱贺天，可我也坚持我的立场，我以为自己代表正义。”
“你就是对的，没有错，从始至终你都没有错”
他看着我的眼睛，轻轻摇了摇头，“直到任务完成我才明白过来。他们不过是看自己要控制不住贺天他们了，开始下手以绝后患。我还是跟我爸一样，是一枚可笑的，可悲的棋子。他们杀了我爸，我替他们解决了贺天，最后他们还在政府的办公桌后面人模狗样，可我已经一无所有了……贺天，贺天就死在我面前，我看着他没有了呼吸，他死的时候、他死的时候我甚至没来及告诉他我后悔了，他的眼睛一直闭不上，我不知道怎么办……我，我一个人……”
谈话到这里结束，我只能继续给他注射镇静剂。
起码这次见面让我明白了他的病因，我需要给他拟定一个修复计划。
3月20号
红毛今天提出要跟我去他以前的高中转转，我很高兴他能出来走走。到了学校，他又不进去了，他说在外面看看就好。
我陪着他坐在学校马路边的栏杆上，他抬起头看着新抽出芽的树叶，“贺天不喜欢冬天，他怕冷，天气热起来的时候他脸上笑也能多起来。那时候我没有钱，他就让我去他家给他做饭，按顿付钱，他总是很挑剔的样子，可是每次都吃的很干净”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很温柔，阳光照在他的脸上，我想如果他们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，大概面对的人生最大难题也只是怎么向家里出柜了。
“最后那天我后悔了，我准备了后路给贺天，想让他走。可是他自己早就准备好了退路，我一点也不惊讶，他没有准备我才觉得奇怪。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，可是，我爸的案子还没查清楚，我不能走啊。他以为我跟他全是为了逢场作戏，可是当时我根本解释不了什么，或者我不想解释了，让他那么误会也好，这样他就能走的干脆，在国外娶个好看的女人，好好生活。但是我没想到会有人在后面放冷枪，他就替我死在了我面前。
我之前以为不会再有比这更烂的生活了，直到连他也退出我的生命，我是，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。”
“春天总会来的，叶子还会发出新芽。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，春天到了，是该有新生活了”
“是啊，新生活……”他呢喃了句，便不再说话。
3月24号 星期四
红毛今天请我吃了他做的饭，他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，心情也不错。
不得不说，他的厨艺真是太棒了，我能理解贺天为什么每次都会吃的一干二净。
他不大愿意再提以前的事情，我想他也在努力忘掉过去，我给他留了新一期的药，叮嘱他按时服用，他答应了。
3月26日
今天下雨，红毛邀请我跟他出去走走。
看见他的时候他撑着一把旧伞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，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么陈旧的东西
他说这把伞虽然旧，可是没怎么用过几次，要不是他保存的好，怎么可能还使用的起来。
我揶揄他没有伞我可以送他一把，不用找这么牵强的理由。
他笑着拒绝了我。
我们一路无言，最后他又请我去他家吃了他做的饭。
我想他在慢慢好起来，这让我很欣慰。
3月29日
今天总局突然打电话过来，告诉我红毛自杀了。
可我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，他明明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！！
他不该就这样死去，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，他已经那么努力的活着了，可最后为什么还是要踏上和他父母一样的路
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，为什么！
3月30日
今天和局里的人一起去了红毛家里，帮他收拾遗物。
他是饮弹自杀，现场已经被处理了，
我翻开他卧室的床头柜，在里面看到了一把破伞，一张看不清字迹的纸条，和那天挂在玄关处的外套，和一堆我拿给他的药品。
衣服的下面，放着一张合照。
我在看到合照的一瞬间，终于忍不住眼泪。
我明白他为什么会找我做心理医生，因为我和照片上的那个男人长得有七成相似，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那一定会是那个样子。
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接受治疗，他只是在向这个世界道别，就如他所说的那样，他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故事。
他已经一无所有了，最应该受到制裁的人还在电视上高谈阔论，可他的一生就结束在了这个小小的公寓里。
他努力过了，可是失败了。所有他爱的人，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，就这样直白而又残忍的死在了他的面前。
他终于也去找了他们。
我收起这些东西出了门，泪水让我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，可是即使擦干了眼泪，为什么还是看不清这个世界。
END.
希望暑假笔力可以up up！
